劉鈺在花園裏渾渾噩噩的走著，她現在不知道自己應該幹什麽去，只是知道現在心裏很亂。

直覺上在瘋狂的告訴她店長那邊可能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但是現在一切從表面來看都沒有什麽不對勁——今晚教會的人要作妖，店長下定決心要成為撒旦，一個姑娘無緣無故的被殺死了，公爵府風平浪靜……

這一切看起來都像是卷子上的一個個解題思路一樣排列在那裏，劉鈺想要找到背後的那個答案，卻找不到。

她的腦回路又回到了剛剛自己找到的那個“思路”，同時也是卷子上目前看起來最容易解分的步驟上。

【他準備去當一個可怕的撒旦。】

【一個可怕，殘忍，應該下地獄的撒旦。】

這是王婷婷告訴她筆記本上面浮現出來的字。

王婷婷跟她說時，是有一種特別失落的語氣的，她似乎是猶豫了很久，然後才說道，【店長……我之前以為他絕對不會做出這種事來，沒想到……】

劉鈺其實也沒想到，她在店裏的時候還怒氣沖沖的，可是她現在看著筆記本上這句話時，心裏猛地生出來一種前所未有的不安感。

“準備去當”這個話……聽起來就帶著幾分別扭。

還有那後面一句話，“應該下地獄的撒旦”……劉鈺心說怎麽會有人自己這麽詛咒自己的？

很多很多奇怪的問題浮現在她的腦海裏，她還沒等想明白，就看見孟莉問她，“劉鈺，在嗎？”

“啊？在！”劉鈺道。

“我知道店長那邊發生了什麽了，他那邊的事情你就先不用管了，接下來我處理。”

“啊……”劉鈺不知道為什麽就有些心慌的問，“你要怎麽處理？”

“我其實很早以前就預防著這一手了。”孟莉道，“所以我猜測他的第一步應該是去做一些可怕的事，讓別人感覺他很恐怖，這樣他才能成為別人眼裏的撒旦。”

“但他的這個算盤恐怕打錯了。”

“據我所知……一直以來對店長很感興趣的組織不只我們蝴蝶密會一個，還有其他的一些神秘組織，今晚有一些其他組織也得到了一些消息，他們恐怕要對店長出手。”

“等等……”劉鈺有點懵，“他們為什麽要對店長出手？”

“店長的身份一直都受那些人的忌憚。”孟莉道，“他們雖然猜不出來店長的真實身份和目的是什麽，但是他們卻對店長的能力非常貪婪……之前仗著店長身份還有他背後的貴族勢力，這些人還暫時不敢對他下手，但是一旦跟教會走的很近的店長突然被爆出來真實身份是魔鬼……你猜他們會怎麽做？要知道，有些神秘組織可是看教會同樣不順眼的。”

劉鈺咽了口口水道，“店長清不清除這件事？”

“他一定是清楚的，畢竟他是個聰明人。”孟莉道，“只不過這次也不意外……如果說這世界上有一個人對教會的人恨之入骨，那就是他了，他選擇了這種方式應該是深思熟慮之下的選擇。”

“那……二號呢？”劉鈺忽然間問道。

“什麽？”

“我是說二號。”劉鈺道，“店長應該不會不關心二號的吧，如果他是魔鬼的事情被別人知道……那二號怎麽辦？”

“我怎麽知道怎麽辦？”

“所以這事裏面就有點不對。”劉鈺焦急的道，“我也說不出究竟哪裏不對，但的確是有些地方有問題……店長他並不是那樣的人，他也不會無緣無故的扔下二號不管……”

“劉鈺。”

“嗯？”

“說真的，你現在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你要冷靜下來。”孟莉道，“店長現在真的很可怕，今天他殺人的地方是在最繁華的街道之上，現在幾乎所有的人都知道他眾目睽睽之下殺了一個少女——那少女還是今晚要去參加祭神的最純潔，最美麗的少女，他曾經是一個天使，但是他現在真的很殘忍。”

劉鈺陷入了沈默。

“雖然我認為在這個世界裏的人無論如何也是比不上我們世界中的人的，但是終究也是一條性命，如果店長真的想要做什麽可怕的事情，那我們也應該去阻止他。”孟莉道，“總之，現在的店長已經不是你想象中的那個店長了，你要想清楚一點。”

“這裏是一個真實的世界，並不是一個夢境，一些在夢境裏面才會發生的事情，在這裏是不會發生的，懂嗎？”

……

其實劉鈺是懂得，這些話都不用孟莉來勸說她，畢竟這是她前不久才對王婷婷勸說過的話。

那些莫名其妙的預感，還有筆記本上令她不安的話，說到底也不過就是她自己的一種感覺罷了，感覺這種東西是最可笑的。

就像做卷子一樣，如果她憑感覺去做選擇題，並且把這話告訴了她的媽媽和親愛的老師，那麽想必這兩位她深愛的人會給她兩巴掌。

生活不是選擇題，但它要比選擇題嚴肅多了。

“如果不去管店長，那今晚什麽事都不會有，可是如果真的管了，那閑事就會沒完沒了，沒完沒了……”劉鈺自言自語，“你應該清楚的吧？現實裏每次管閑事都差不多是這麽個流程，這次雖然事件有些不一樣，但是造成的結果應該是差不多的。”

周圍沒有任何一個人回應她，劉鈺嘀咕了一陣後點了點頭，然後準備起身去幹活，正在這時，忽然有一位侍女走了過來道，“公爵大人叫你過去一下。”

……

“說起來自打夢境越來越壯觀起來以後，每次再探頭去外面看，就總覺得有一種很奇特的感覺啊。”白杉道，“我的夢境現在已經算是一座夢境之城了嗎？當然我知道，跟別的夢境之城比，我的這個夢境還要小的多……”

“我其實並沒有太搞懂你現在在搞什麽。”業務員道，“你清楚你現在在幹什麽嘛？”

“清楚啊，清楚的很。”白杉用手撐著下巴道，“如你所說，我在創造著一個偉大又宏偉的夢境……”

“如果是我的話，我就不會讓一個偉大的夢境裏充滿了各種閑言碎語的人。”業務員半是戲謔半是嘲諷的說道，“你聽到那些人背後在議論什麽了嗎？”

“聽到了。”白杉道，“他們在議論店長是一個可怕的……撒旦。”

“你知道如果控制不好的話，夢境會破碎的吧？”

“我清楚，清楚的很。”白杉道，“可是……既然你說過在夢境裏面可以無拘無束，那我們為什麽就不把這個夢境變的更誇張一點呢？”

業務員挑了一下眉毛。

“我思考了一下什麽樣的夢境可以滿足我這樣的人。”白杉道，“說實話，我一般情況下不會相信任何東西，我不相信別人，我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真摯的感情，我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會有純潔無暇的東西，我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會有童話……這些本來最應該在夢境裏出現的東西，卻偏偏都不是我最不相信的。”

“你這種人聽起來還真的蠻討厭的啊。”

“謝謝誇獎。”或許是跟業務員混的時間比較長的原因，所以白杉現在在面對他的時候可以笑著說一些玩笑話了。“但我覺得像我這樣討厭的人現在還挺多的，或許正因為我從來不信，所以一旦這些東西在我的面前成真……”

“那我可能會無可救藥的陷進去。”

正說著話的時候，白杉他們的馬車到了。

白杉笑著看了一眼業務員，業務員聳了聳肩，身體忽然間縮小，然後變成了一只老貓鉆進了白杉的黑風衣外套下面。

劉鈺被公爵臨時叫來給他一起出席今天的祭祀，她的心裏直打鼓，心說不是說好了用不著參加嗎，怎麽突然又參加了？

但不管怎麽說公爵是老大，當劉鈺看見神父親自出來迎接公爵的時候，她的心裏就不覺得有什麽奇怪的了，恐怕公爵今晚也只是來湊個熱鬧吧。

劉鈺現在已經漸漸的從白天那種焦慮的情緒裏面掙脫出來了，當她進了祭祀地點時，她的腦子都被那堆滿了的鮮花震撼了一秒——鮮花多的如同天上的星辰一樣，它們幾乎覆蓋住了肉眼能看到的每一處，讓人覺得如果現在躺下的時候都不會落到地上，而是會被無邊無際的鮮花接住。

怕不是全城的鮮花都被搬到這裏來了。

劉鈺本來很想坐在那被花瓣鋪滿的椅子上，結果忽然從公爵的臉上看到一絲……輕蔑？

“他來了。”

正在劉鈺觀察公爵的時候，人群裏忽然傳來一陣喧囂，劉鈺轉過頭去，恰好看見了走進來的店長。

他的身上穿著一件黑色的風衣，像一陣風一樣的走了進來，衣擺帶起了地上的一片花瓣。

多虧了劉鈺靈敏的耳朵，她在店長一進來的時候就聽見了周圍的竊竊私語聲，“他不是下午剛剛殺了一個女孩嗎？怎麽現在還敢出現在這裏？”

“這副樣子……看起來可真可怕啊。”

“噓，不要被他聽見。”

店長淡定的走到了神父的面前站定，神父看向他的表情淡淡的，這時，劉鈺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忽然間眼睛往下面望了過去——

她看到了那身黑風衣下的一抹白色。

那是店長的手。

店長現在雖然沒有從臉上看出來什麽，但給人的感覺莫名的可怕。

然而劉鈺卻忽然發現……他隱藏在風衣下面的手是死死攥著的。

劉鈺忽然間心裏停跳了一拍，王婷婷曾經跟她說的一句話浮現在了她的腦海裏。

——天使，一般都是不會說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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